上天有心跟阿田開了個大玩笑,裝作長者的樣子說著最離譜的話,然後把阿田徹底陷入無可計量的沉思中,難道是非要來一把比較魔幻的脫胎換骨嗎?
阿田從混亂不堪的床上起來,然後走出了睡房。那正值是陽光明媚的日子,亮光透過窗口跑進了客廳,也掃過了阿田的身體,這一切好像都在告訴著阿田所有的都會變好起來。阿田漫不經心地打開電視,胡亂調了些頻道,看著一些也不知能否聽得入耳的節目,直到他調教到一檔關於唱歌的節目上,他才肯乖乖停下來靜心聽聽。阿田是最喜歡聽歌的了,尤其是在個人感到悶悶不樂的時候,他更喜歡點唱些優哉游哉的音樂,那齣節目裏唱歌的正好是慢歌,很合阿田的胃口。聽著歌,也跟著一小節旋律哼唱起來。這時阿田在電視機面前突然來回踱步起來,神情也開始緊張起來,此刻沒有人知道阿田在想什麼,我們只見到他不斷走著路,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走走停停,誰人也不曉得他的心事。
這樣便一直到了黃昏,阿田終歸是累了,於是他胡亂吃了些湯麵,也順便洗了一個冷澡。他睡意都不算太濃,但亦都很快摸著床角躺上床去了。當然,阿田是睡不著的,上天亦不打算讓他睡,死都要熬他幾天沒日沒夜的時間來鍛鍊他的筋骨才算叫做收手。
阿田一陣的怨毒又再次湧上來了,是十餘一二的那點怨毒。這一兩點的怨毒好像靠意志都不能輕易地熬過去,非要到大夫那裏下點重藥給他才能真正得到根治。床正好是依靠著牆的,正是一個可以做藥料的地方。一個不痛不癢的意識好像滲透入了阿田的耳中,讓阿田防不勝防。這刻,過往最齷齪的回憶也出現在阿田的心上,佔滿了他整個靈魂與身軀。這是一輩子阿田都不願多提的回憶,但這刻偏偏讓他想起來了。阿田嘗試側躺身體,面靠著牆,心裏彷彿有些話說。
塵世間所有的事都需要一個出口,不能讓好的與壞的都同時霸佔著身體的靈魂。尤其是不好的,它更需要一個出口去釋放入面的能量。然而,有些事的確難以說出口,因為說出來了便恐傷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情況就像阿田的那樣。阿田做不過不少不好的事,他是打算這輩子都不跟人說的了,於是他打量着天,看看天能不能給他一點回應。
由於阿田也不拜任何的偶像,更沒有一個清晰的宗教信仰,他把要傾訴的對象稱呼為「老天」。只見他的雙手合十,作了一副祈禱的樣子,眼睛也閉上了。一個沉重的呼吸節奏之間,他把過去不堪回首的事都通通交給了老天處理,算是一種如實交代與自我救贖的過程。他似乎有意無意地在跟老天說:「我就把這秘密交給祢了。」我們看待了這個過程為「懺悔」,懺悔佔了人類靈性成長的一個具特殊意義的指標。懺悔就是承認了一種罪責,然後身上的擔子便轉交給了更能處理這些罪責的更高級與偉大的人物。從此心靈就是要變輕了,秘密也不用獨自扛一輩子了,因為上天是你最終的後盾。
相信大家都已經明瞭到阿田是在一步一步地慢慢建立屬於他的信仰,一個將來都會無法可摧毀的信仰。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消去,阿田的心情變得愈來愈輕。當初的怨毒情緒已經逐點消失,他明白到冥冥之中的確是有位大神在幫助他。阿田重新梳理情緒,調整了呼吸,很多事好像已經煙消雲散,之後再有事降臨到他身上,他都應該知道會如何面對的了。
在天際處,一股炊煙從屋頂的通孔中跑了出來。屋裏住了一個穿紅袍的大人,他慢條斯理地煎煮東西,濃濃的煙也順著管道出了煙囪。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這小傢伙熬了七八天,可以上桌了吧!」屋裏另一個身穿白袍的人隨聲附和道:「應該可以了!」外面的世界飄下了雨,是剛才的濃煙瞬間凝聚成雲,雲層變厚了雨也就來了。此刻,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氣,不管是穿紅袍的還是穿白袍的,抑或只是在塵世間剛剛懺悔完的,這一刻,大家都如釋重負了。